原标题:“迟到”一年,第24个GDP万亿城市呼之欲出
每经记者 杨弃非
图片来源:莞香花开
10月28日,东莞公布了今年前三季度的经济数据。
去年,东莞曾“爆冷”错失“万亿俱乐部”城市标签。作为仅剩的GDP在9000亿量级的城市,东莞能否在今年实现跨越自然备受关注——
从前三季度数据看,东莞GDP达7694.62亿元,同比名义增幅为11.6%,总量上超过去年GDP已达万亿的西安与福州。目前来看,东莞大概率将在今年正式成为全国第24个GDP万亿城市。
尽管已“迟到”一年,但实现这一转身仍显来之不易。
各分项数据可透露一二:在已公布数据的万亿城市中,东莞不仅GDP增速相对靠后,且11.1%的规上工业增速、8.5%的固定投资增速,对于制造业大市东莞也难言“好看”。
一系列数据显示出,在去年遭遇“失速”后,东莞走出疫情影响、推动经济复苏的步伐仍显缓慢。换个角度看,从“失速”到“加速”,也是东莞在迈上万亿新台阶之前,反思自我的机会。
东莞需要回答的问题是,在新的发展阶段和经济体量下,面对新一轮城市竞争,是否已然准备就绪?
转身
去年,曾经“东莞塞车,全球缺货”的美誉,在疫情影响下突变为东莞的掣肘。
在分析东莞去年经济情况时,一组数据被不少人提及:2020年东莞进出口总额1.3万亿元,下降3.8%;相应的,第二产业增加值为5193.09亿元,下降0.9%。两项与东莞“世界工厂”形象直接相关的数据下滑,令东莞GDP最终以9650.19亿元“遗憾”收官。
直到今年,影响余波犹存。今年上半年,东莞进出口两年平均增长率为3.7%,不敌同为外贸大市的深圳(9.0%)、苏州(7.8%)等城市。而到前三季度,东莞进出口两年平均增长进一步恢复到6.7%,与不少已公开数据的万亿俱乐部城市相比,同样慢了半拍。
较高的外贸依存度难免让东莞陷入“大船难掉头”的困局,但这就是全部吗?
不久前,《中国海关》发布“2020年中国城市外贸竞争力报告”,与数据相一致的是,东莞在14年来首次跌出“中国外贸百强城市”前五强行列,居于全国城市第六位。
2020年中国外贸百强城市排名前十位 图片来源:《中国海关》杂志 而在四个分项排名中,则进一步揭示了东莞外贸的细节:在水平和效益两项竞争力排名仍位于前五的同时,东莞的外贸结构、发展竞争力则在30名开外,显示出明显的不平衡。
根据报告解释,外贸结构竞争力指数衡量城市外贸圈产品出口高度化和市场、产品多元化程度,而发展竞争力则牵涉城市是否充分有效利用外资、带动产业升级、提高产业聚集力。
换句话说,产业问题才是东莞外贸迟迟难以恢复的更深层原因。
在东莞艰难转身的过程中,工业与外贸仿佛一对“难兄难弟”。以前三季度数据为例,东莞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两年平均增长仅3.8%,其中,规上工业五大支柱产业两年平均增长仅3.0%,而作为东莞“名片”的电子信息制造业,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速更仅为4.0%。
企业规模总体较小、附加值不够高,使东莞制造业更难以抵御外界冲击。
一个突出的细节是,去年,东莞对外宣布,规上工业企业数量突破一万家,超过深圳登顶广东城市。但与之相对的是,2020年,东莞规上工业总产值为2.16万亿元,仅为深圳3.7万亿的58.3%。同时,有机构数据显示,到今年初,东莞在业企业1180470家,其中810399家企业是小微企业,占比68.65%。就行业来看,批发零售和制造业分别占比48.2%、20.58%。
新路
找韧性、找后劲,一直是东莞作为制造业大市的“心病”。
2017年,针对全市工业“繁星满天、月亮寥寥”的局面,东莞以市政府“1号文”的形式发布“倍增计划”。该计划意在通过提供政策、产业、土地、资本和人才五方面普惠性优惠政策,推动试点企业实现规模和效益“倍增”。
华为松山湖基地 图片来源:莞香花开
时任东莞市委副书记、市长梁维东直言,政府部门已意识到,单纯依靠生产要素做大东莞经济总量的做法,在现有要素被充分开发的背景下,已经不可行,而创新驱动对东莞经济结构的优化和促进作用却很明显。
推出“倍增计划”,也是东莞对于迈向“万亿俱乐部”的提前量布局。
从推进上看,“倍增计划”已然成为东莞工业近年发展的一个重要话题。刚公布的三季报就提到,全市412家倍增计划工业企业(含名誉企业)增加值626.72亿元,增长25.2%,增速快于全市规模以上工业9.3个百分点。
但“倍增计划”并未能在更大范围上解决东莞成长的“烦恼”。相反,面对疫情等外部因素的影响,问题愈显突出。《南方都市报》撰文提到,尽管有了华为这样的大型企业,但尤其是近两年受外围环境影响,东莞寻求改变的心更加迫切。
在今年的东莞“两会”上,市委副书记、市长肖亚非再次发出警醒,要是完全走拼空间、拼消耗、拼成本老路,是很难走下去的,“东莞的经济转型到了一个关键的时期”,要找一条新路,加强内循环,在他看来,对于东莞将是一个“很重大的考验”。
在资源愈加受限的情况下,东莞筹谋动及根本——从过去“就一根两根”支柱产业的状态,向打造“四梁八柱”的产业结构转型。
今年,东莞推出以生物医药、智能制造、新材料、数字经济、新能源、新一代电子信息和高端装备为核心的七大战略性新兴基地,以摆脱“一业独大”、提升对外界风险的抵御力。而基于松山湖的现有发展水平,东莞进一步推出松山湖科学城战略,该片区被纳入大湾区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先行启动区。
松山湖科学城示意图 图片来源:创新松山湖
隐忧
2016年,一篇名为《别让华为跑了》的文章引爆网络,令华为与东莞的新一轮合作被更多人看到。文章没有提到,早在2005年开始,东莞就和华为开始合作,并将当时新设立不久的松山湖50万平方米产业用地提供给华为;在2019年华为完成松山湖全面布局后,为东莞带来难以计数的产业和发展红利。
这几乎是为华为和东莞量身打造的故事。任正非曾说,“工业现代化,要有土地来换取工业的成长。现在土地越来越少,越来越贵,产业成长的可能空间就会越来越小”,而当时的东莞恰有华为发展所需要的土地;而对于东莞,在深莞融合的缓慢推进下,华为的到来也带动了一阵风。
有报道显示,过去5年,越来越多的企业从深圳走向东莞。一个例子是,在长安镇的810家规上工业企业中,有60家从深圳转移,深圳订单占比超过50%的企业有49家。
而在华为的带动下,松山湖成为东莞重要的产业中心。华为机器、华为大学、华为终端、华为研发实验室、华为台湾科技园南部学校、华为人才房等项目,吸引了数以万计的研发人员汇聚于此,推动松山湖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成为千亿规模的支柱产业。
图片来源:莞香花开
但面对一个更大的规划,“松山湖模式”能否复制更多?
提笔作答前,东莞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是,土地资源愈加受限。早在2018年,时任东莞国土资源局局长刘杰就指出,东莞土地开发强度已逼近50%的生态极限,将在全省率先开启减量土地规划。住建部最新发布的《2020年城市建设统计年鉴》,东莞建成区面积占市区面积比重已达48.5%,甚至超过深圳的48.1%。
为保障工业用地,东莞在2018年就划定30%的工业保护线,向深圳“看齐”;而在更早前,东莞还曾探索对工业用地进行产权分割,以提升城市在工业项目招引上的竞争力。
肖亚非曾提出,要“努力把东莞打造成大湾区中最适合先进制造业生长的城市”。而眼下的深圳,也释放出留住实体产业的积极信号——就在不久前,华为以低价将龙华区一宗工业用地收入囊中。
面对新的情况,东莞眼下的出路,或许仍如肖亚非所说,要“大胆积极与深圳对接交流”,同时,打造优良的综合环境、提升城市品质,并保持好生态优势、成本优势。